章和八年的第一场春雨在三月初的夜间到来,淅淅沥沥地将整个建邺城就此浸润在潮湿料峭的空气里。
清王府别阳亭中的烛火不知是被袭入的夜风吹熄的,还是因为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而熄灭,如今只剩下一片晦暗,以及那两道挨得极近的身影。
玄旻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,想象着灵徽此刻心里究竟有多不甘,因为只是差了一点点,灵徽手中的匕首就可以割断他的咽喉,从而结束他们之间长达五年的拉锯与仇恨。
玄旻扣着灵徽的手腕,感受着她因为试图继续向前用力而发出的颤抖,欣赏着她始终没有放弃的坚持,在这样的僵持中,他听着雨声,再一次把彼此之间的恩怨默默地细数一番。
最后玄旻眼底闪过一道冷光,豁然拂袖起身,硬是将灵徽推去了地上。匕首落地发出的声响清脆,伴着此时春雨打在亭子檐上的声音,像是一支原本轻柔的曲子到了最后突然拔高音调,惊碎了周围的安宁。
侍卫在此时方才鱼贯进入亭中,有人先点了灯,有人则直接将地上的灵徽架了起来,动作迅速地让一切看起来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刺杀,而行刺之人正是清王府上那个名叫宋徽的舞姬,曾是梁国公主,封号灵徽。
闻说入亭之后朝侍卫挥手,灵徽便被带了下去。她看着白衣舞姬静默离去的背影不由蹙眉,却听身后的玄旻不屑道:“还是没有长进。”
转身时,闻说发现玄旻颈间有一道极细的血痕,她摇头道:“她已经伤着王爷了。”
玄旻取出手帕一面擦着颈上的伤,一面走出别阳亭,而闻说立即为他打伞,多年如一日地无声跟在玄旻身边——她知道家主要去何处。
清王府有一处私人囚室,是五年前在玄旻的授意下,由闻说亲自监督建造的。起初她并不明白作为囚室,为什么这间屋子反而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,后来当灵徽第一次被关进囚室内,她才知道这不过是玄旻用来羞辱灵徽的工具,自然不用遮遮掩掩,越是有人知道,就越能达到玄旻的目的。
闻说跟玄旻到达囚室外的时候,灵徽已经被关押在里头,侍卫正等着玄旻亲自落锁。
“明天日落之后再送晚膳过来。”玄旻落了锁,将钥匙跟那块手绢都递给了闻说。...